克兰没想到自己还未离开港口,却已经遭遇了爱尔莎的爪牙。
虽然它们并不能给克兰造成任何威胁,但这却意味着:他已经被盯上了。
克兰不禁感到有些奇怪,爱尔莎是怎么得知自己的方位的?
要知道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。
哪怕是开启传送门的希莉娅,也不知道他会被传送到哪里。
克兰可不信,爱尔莎那个思维保守的老太婆的手,能伸得这么长。
这里可是人类的城市!
就是不知道希莉娅现在怎么样了?
唉,现在也没办法联系到她,希望她也和自己一样,一切安好吧。
克兰相信,如果希莉娅安全的话,夜莺就一定会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自己的,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。
而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,最需要的是一处住所用于暂时休整,以及决定关于未来一段时间的安排。
杰拉德给自己的那几十枚克朗,和自己平时的积蓄,都已经在暴雨夜中遗失了——当然,把命保住了比什么都重要。
还好拉瓦锡给了他不少克朗作为报酬,否则他恐怕连下顿饭钱都掏不出来。
不过,克兰身上没什么积蓄,当然不是因为他全拿去吃喝赌博去了。
一方面他需要不停修缮自己的武器与护铠,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;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:
委托他狩魔的村民,自己也挣扎在贫困线上求生,许诺的报酬很少足额。
克兰能怎么办呢?强行逼迫他们的事,他可做不出来。最终也只能收下些食物作为报酬,然后把魔物身上的一些部位作为素材卖掉换钱。
而且这还算是好的了,甚至某些想要赖账的雇主,还会在完成后在他背后捅刀子。
当然,他们都失败了。
克兰最终在街角找到一家名为“坎瓦尔”的酒馆,是当地水手与渔民们最常来的场所。
在坎瓦尔酒馆的门前竖立着一块路标,其上倾斜交错的几块箭型木牌之中,画有旅店的标志。
看样子,除了酒水外,它还能提供住宿服务,这倒是让克兰省了不少事。
还没靠近酒馆,哪怕不使用猎魔人的超常感官,克兰都能听清里面传来的阵阵嘈杂声:
几乎所有的酒客,都在用力拍打着桌面,抑或是互相碰杯痛饮,纠结着桌上骰子的最终结果。
他们之中有水手,有渔民,当然更多的是一些地痞或是无赖,靠着过量的酒精麻醉着颓废的自己。
水手们吹嘘着自己的动魄经历,船长的英勇,以及塞壬女妖们的惊人美貌以及甜美歌声——他们将后者描绘得栩栩如声,以期酒友们羡慕的目光。
当然,如果他们能亲眼见证一番塞壬,克兰敢打赌:他们只会把这个香艳的传说当做自己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克兰推开酒馆的拦门,门闩也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嚎,分外刺耳;但酒馆里的顾客并没有理会这不和谐的声响,略微瞟了一眼后,就继续投入各自的娱乐中。
虽然克兰罕见的黑发还是引起了几道目光,但这些连血管里都是酒精的醉鬼,才没工夫管克兰的闲事。
这样正好,克兰并不想受到无谓的关注,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整一下,其余的之后再说。
“一杯贝德摩尔,谢谢。”
克兰看了看菜单,照例点了杯烈酒,然后将三枚奥德放在吧台上,推向了吧台后的酒保。
后者则随意地点了点头,很快就将一大杯掺和着果香的烈酒推到他面前。
那是一种暗红色的烈酒,酒液略显浑浊。这种由曼德拉根酿制成的烈酒,比一般的葡萄酒有着更加热辣的口感,祛寒提神的效果极佳。
看着那略带浑浊的酒液,克兰并不在意,握住酒杯将其一饮而尽。
烈酒入喉,喉咙传来的热辣刺痛感让克兰稍微提起了一点精神。
依靠着猎魔人强悍的代谢速度,这点酒精根本无法让他产生醉意。
“有多余的客房吗?我想找个单间。”
克兰放下酒杯,朝酒保随意地询问道。询问的同时,克兰的目光也在周围的一众酒客中游走着,
“恐怕不行,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。”
酒保正在擦拭着马克杯,并没有抬头看向克兰。
“真的一间都没有了吗?哪怕仓库什么都行,我只想找个地方凑合一晚。”
“随便什么都行?那好吧,让我想想......您需要住多久?”
“两天起步吧,我想。”
克兰耸了耸肩,至于要住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,暂时就在这里落脚算了。
“既然您都这么说了....那好吧,我们还剩下一个没人要的房间,算你便宜点吧!两晚一共三个克朗。”
三枚银色的硬币在吧台上碰撞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响声,继而又被酒保迅速摸走。
“二楼左侧最后一间,钥匙在这儿。”
克兰正要接过钥匙,但他发现酒保并未松手,钥匙还吊在他的指尖轻微晃动着。
酒保给了克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:
“这位客人,我得先提醒你一句:那间客房已经漏水很久了。而且最近,半夜总是有奇怪的叫声传出,恐怕会很吵。
就算这样,你还确定要租下吗?”
“怪不得你们还剩下这么一间。”
克兰耸了耸肩,接着说道,“算了,我无所谓,有地方住就行。”
年久失修的木制梯级,在克兰的踩踏下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声;看那不断颤抖的木板,以及随处可见的蛀虫破洞,克兰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在下一秒彻底散架。
“二楼左侧最后一间吗?嗯,应该就是这一间吧。看来积了很多灰啊……”
这间客房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,门前积攒了许多灰尘,把手上还有着斜挂的破旧蛛网。
克兰将钥匙插入锁孔,用力拧动着。生锈的锁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估计是连同内部一起锈蚀了。
这让克兰不免有些担心,下一秒钥匙会不会就此断裂。
虽然克兰本来就没什么期待,但看到堪称破旧的室内陈设,克兰实在是感觉那三个克朗交得太冤枉了:
放眼望去全是破烂潮湿的家具,同样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了,就没一个是看得顺眼的:
要么点缀着蜘蛛网,要么积满了一指厚的灰尘;床榻被褥也全是潮湿发黄的,空气中充斥着发霉的味道。
就算这里是港口城市,海风也的确潮湿,但这也实在太离谱了吧?
墙角甚至还有潮湿木屑脱落的痕迹,估计是天花板又坏了吧……
算了,这样也好,反正他也难得睡床,需要休息时只要就地冥想一夜就好。
不过,墙角那漏开一角的天花板,还是让他有些在意。
虽然那里看似只有黑暗的一片,没有任何光亮存在,但克兰却隐隐感觉到那处空间里,似乎有某种东西存在着。
克兰不喜欢留下任何隐患,为了确保自己不会被打扰,克兰出于谨慎还是决定上去看看。
......
其实,天花板上只是间堆放杂物的阁楼而已。
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陈腐的味道,大都是一些破烂的渔网,船桨又或者是工具之类的。
而且看那积灰的厚度,恐怕连酒馆老板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么一处地方了吧?
这地方至少几个月没人来了,但是......克兰却发现地上有着一串细小的脚印,让沉积的灰尘稍稍凹陷了下去。
那串脚印看起来和猫的脚印差不多,都是梅花形的印记,但克兰却知道那肯定不是。
因为如果那是猫的话,看那脚印的深度,它至少得和一个成年人那样重。
要么,是因为这只猫实在太肥;要么是因为这个东西,压根就不是猫。
沿着脚印一路向前,最终克兰停步在一处墙壁前,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。
看脚印的样子,这只肥猫就像是直接穿过墙壁似的。但克兰轻轻敲了敲墙壁,沉闷的回声让他抛弃了这个荒诞的想法。
“奇怪,这副画...总感觉有些不对劲。”
克兰注意到墙壁上有一处挂画孤独地存在着,和周遭的墙壁显得格格不入。
这是一幅油画。
其本身描绘的内容是冷杉林中的一条小溪,溪水在晨间阳光的轻拂下潺潺流动,让人感觉恬静而美好。
但对于这样一处积满杂物的阁楼来说,却有着这样一副高雅的画作存在,实在是太过突兀。
更奇怪的是,这副画上并无灰尘,可裱画的木框却同其他杂物一般,沾满了灰尘——或许是灰尘本身也不舍得沾染这幅画作吧。
克兰并不觉得,这是酒馆老板突然提升的艺术造诣所致——如果有,哪怕只是一点,他也绝不会把这样一幅画当作垃圾扔在这里。
“不对,上面还留有残存的魔素。嗯……奇怪,还混杂着些许的奇怪气味,但太淡了。”
结合之前酒保提到的异常状况,克兰对眼前的油画越发好奇,但线索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一无所获的克兰打算回到房间,但当他转身的刹那,却看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蹲在他身后,它的耳尖上还带有两条白色的纹痕。
它就那样静静蹲坐着,仅仅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而已。更奇怪的是,在看到它之前,克兰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。
它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生人。自从见到克兰开始,它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克兰,舔舔自己爪上的毛发而已。
此时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,克兰和黑猫谁都没有动,只是默默注视着对方。
“喵呜~”
黑猫用一声平淡的猫叫率先打破了沉默,又朝克兰往左侧扭了扭头,也不管克兰有没有理会它,算是简单地和克兰打了个招呼。
它慢慢靠近墙边,与克兰擦肩而过。紧接着它收紧后肢,全身紧绷着,朝着墙壁上的画作扑去。
要是它继续按照那个速度靠近墙壁,结果只能是一头撞死在墙壁上。
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:那只黑猫靠近墙上画作的瞬间,那幅画的表面却居然诡异地扭曲了起来,就像是泛滥的波纹,把即将撞上墙壁的黑猫一口吞入。
看到那扭曲的画作,以及消失的黑猫,克兰总算知道为什么脚印只是蔓延到墙角就不见了踪迹。
而且看它那娴熟的样子,显然也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。
克兰凑近了画像,发现现在的画作与之前已经有些不同:画作的表面微微扭曲着,似乎在缓慢的颤动。
它仿佛拥有生命一般,和之前的死物绝不一样。
而在吞噬了黑猫之后,扭曲的画作表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,恍若无事发生。
“见鬼,这幅画的背后...是不是有什么东西?”
克兰伸出手,想要掀起油画一探究竟。
可在他即将触及的瞬间,再次扭曲的油画却将他突然吸纳其中,和先前的那只黑猫一模一样。
短暂的时间里,阁楼内重新恢复平静,克兰和黑猫都消失了,没有任何人知道克兰去了哪里。
当然,应该也不会有人关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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